十四

改尔生死簿,续尔返魂书。

74)活在大宋之苦被多情相折挫

接《并蒂》的一个小插曲。齐衡向伯力表露心声倒计时0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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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阳之后,天气愈冷,寅时便须起来,着实苦煞人也。

齐衡于朦胧间听见不为在外屋唤他,应了一声方觉背后凉飕飕的,恐是夜半被子滑落也未察觉。他冷不丁浑身哆嗦一下,心道今夜当着人来屋里生火盆才行,转念又想与伯力同住时何须烦心这等事情,再怀恋起那人总比自己高上一些的体温,不觉气从中来,用力裹紧被子,猛翻个身,鼓起嘴气恼地哼了一声。


齐衡洗漱罢出到厅堂,父母与伯力也恰巧行到。齐衡不情不愿地来到伯力身旁坐下,心里虽千万个不愿同他见面,怎奈同在一个檐下,委实避无可避,且七夕以来伯力依旧如常待自己,若过于生分,倒显得自己小气,更何况还是自己负了伯力……

齐衡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,便听得伯力在旁温声说:“元若,先吃口茶,暖暖身子。”

那人将点好的茶挪到齐衡手边,见齐衡竟瑟缩着惊瞪自己,如避蛇蝎,张了张口,恹恹转身,若无其事地吩咐女使将瓠羹盛上来。


伯力比齐衡稳重早熟些,打小总饧糖也似的黏在齐衡后头,护他爱他,服侍得他万般周全,齐国公夫妇心里比谁都清明,并对伯力心存感激,自家儿子也不是那些不识感恩礼数,颐指气使的公贵子弟,他与伯力一直相敬如宾,情同手足,行住坐卧总爱一处;然而齐衡这两月来也不知同伯力生了什么嫌隙,不同伯力一屋睡了不说,还处处躲着人家,再看今日这般模样,多少是有些失礼了。

平宁郡主看在眼里,且按下不发,见伯力又动手给儿子剥石榴,那厢却眉头紧皱,一副不如意模样,她终是按捺不住,淡淡开口道:“力哥儿,你剥的石榴你自吃,不需伺候那有手有脚的人。”

伯力朝平宁郡主眨眨眼睛,只当她说的如耳旁风般,呵呵笑笑,手上动作却不停。

齐衡也觉自己失礼,硬着头皮同伯力道:“早上凉,我吃不得石榴,你自吃罢。”

齐源也道:“是呀力哥儿,这些杂碎事自有人做,你不必总自己动手。别老惯着衡儿,他做哥哥的本该多照顾弟弟,老这么使唤弟弟怎行?”

齐衡越听越不对头,忙同双亲分辩说:“我没有使唤伯力……”

平宁郡主哼笑一声,以帕子抹抹嘴角,吊着眼尾道:“使没使唤且不说,今日既然说了,我这做母亲的就不得不多说你两句。你长大了,许多事情得学会自己计较,别总以为我同你爹和力哥儿能管顾你一辈子,你以后讨来的娘子,也不见得能伺候你万全,这弄不好啊,还得反过来伺候她呢。”

齐衡听了这话如遭当头棒喝,本欲再辩什么,转而住了嘴怔怔瞪着平宁郡主。

平宁郡主睃一眼儿子,冷冷道:“怎么,我说得不对吗?”

齐衡忙收了视线垂下头,连声恭敬道:“没有,没有,母亲教训得是。” 于心中却窜起了别的一些想法,难受得他要喘不上气来,眼眶也兀的发热,直觉酸楚烧心——他从没想过伯力,原来伯力不会陪着自己一辈子吗?


这忧虑直扰得齐衡愁眉不展,游魂也似的望着廊外随风摇曳的大榆树秃枝出神,堂上学究的话只如门外轻雪,与他没有丝毫干系。

庄学究讲学间隙见这孩子半晌收不得心回来,遂放下书本,捏着一搓胡子唤:“元若……元若!”

齐衡一个机灵,猛站起身来,撞得书案都挪了位置,视线甫一与转过头来的盛明兰对上,雪也似的白面窜起一层薄红。

“学,学究……”

庄学究将双手揣入袖中,缓缓在太师椅上坐定,闭目道:“谈谈你对和亲的见解。”

“和亲?!”齐衡瞪圆眼睛,才想起来今日讲到的,是《史记》卷九十九的故事。

“小公爷,又不会叫你这东京第一的美男子去和亲,你脸红什么!”

坐在齐衡前方的蔡鞗看着面红耳赤的齐衡起哄大呼,跟着便传来了三两人稀疏低沉的笑,齐衡的脸越发红了。

“唉?即是东京第一美男子,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嘛。”

蔡鞗前头的顾廷烨跟着随口调侃,众人便呵呵笑出了声来。

这时屏风那头的盛墨兰抚着鬓角,幽幽传过声来道:“倘若元若哥哥真被送到那穷山恶水寸草不生的地方去,不知京城得有多少小娘子黯然神伤,以泪洗面呢。”

众人闻言,纷纷遥想大漠戈壁的荒凉孤寂,亦觉苦上心头,不禁敛了笑意,垂头苦脸。


齐衡在一片叹息声中侧目偷觑后方的伯力,伯力脸上仍旧如深潭古井,似乎正望着自己沉思出神。

这时庄学究扬扬手道:“好啦好啦,莫要无端猜测,杞人忧天。元若,你继续罢!”

齐衡吞了口唾沫,沉下气来,又暗自庆幸《史记》他已读过数遍,可以引经据典囫囵糊弄一些,遂背过右手,娓娓道:“和亲之滥觞,以汉高祖时匈奴来犯为开端……”

众人耳听提起匈奴,都忍不住将视线偷偷转向伯力,而伯力只没事人一般垂手望着齐衡,竖耳听得认真。

齐衡以二指点点书本,“此处也说了,彼时匈奴兵强马壮,高祖患北方祸起,然天下初定,士卒罢兵,未可武也,高祖遂依刘敬言,取家人子,名为‘长公主’,妻单于,北方乃定。刘敬以为:汉以嫡女遗之,蛮夷必慕以为阏氏,生子必为太子,代单于,则汉室之主为单于大父,单于为汉室主人外孙,自古岂有外孙敢与大父抗力者哉?如此,兵可无战,以渐臣也。由此观之,和亲实为藉两族联姻,以消战争,求永久和平,为子孙计久远之良策耳。自汉以来,公主下降于和亲之国,授其子民礼乐诗书农桑,收怀柔之功,干戈渐平,使诸蛮夷融合,换北疆人畜安定繁盛,便是最有力佐证。”

庄学究捋着胡子点头,听得章惇又逗齐衡道:“那元若是愿意到那荒野地方去了?”

齐衡愣了愣,脸蛋儿忽又涨红起来,支吾答:“那需,需按情况论。”

“哦?”庄学究张开眼睛。

齐衡转向学究,“若迫于敌国威力,求一时苟安和亲,有毁节异类,垢辱汉室之嫌,当为耻也。”他顿了顿,同情道:“如此,去和亲的人也如阶下之囚,俎上鱼肉,甚是可怜。”

众人听罢,若有所感,皆住了声,怅然互望。


饶是顾廷烨破开沉闷气氛,咧开嘴来问伯力道:“唉大王子,那到你这一辈,可想过再与我大宋和亲么?”

这厢齐衡刚坐下将暖炉揣入怀里,听了这话,惊得手上一松,教那暖炉滚翻在地上。

伯力抢将上前推开齐衡,免得他遭炭火烫伤。他迅速将明灭着星点红光的炭归入炉子,转身将它交与不为才卑微地自嘲:“伯力…...岂敢高攀。”

齐衡为之一震,两眼发直地盯着轻声询问自己可否烫到的伯力,缓缓摇了摇头。那炭火并未烫着自己,可五脏六腑却都如火烧一般的疼。

“呵,大王子只顾谦虚,谁不晓得景王……”

蔡鞗没遮拦的话未讲完,庄学究便沉着脸高喝一声“好了!”学堂里当即鸦雀无声。

庄学究清清嗓子,若无其事翻篇道:“万事确实没有定数,元若说得对,和亲对错与否,且须按当下时局论。好罢,我们且来看下一篇故事……”


说来也巧,当日学堂上方谈罢景王,众人放课出了盛家门,便真见那景王府的棕毛盖顶宅眷车挺挺停在盛家门对街。

伯力近来与景王一家亲近,自认得那县主赵含玉的丫鬟。

丫鬟见了伯力一行出来,欢喜地跑来请伯力过去。

齐衡隔着十几步的牙道眯眼看他们,见那丫鬟将一个锦囊交在伯力手中,直觉刺眼。

伯力行至车窗边躬身侧耳,似在听车里的人说话。

齐衡想听他们在说什么,蔡鞗却突然凑过来伸手揽住他肩膀,把齐衡吓了一跳。

蔡鞗在齐衡身侧附耳低语:“我就说大王子和县主有情,你看这都巴巴跑到书塾来寻他了!”

说话的人也只顾着看热闹,自未察觉身旁总是神闲气定的齐衡竟咬紧了牙,黑了脸,一双鹿儿眼睛像要冒出火来。


两人默默看了片刻,蔡鞗没奈何喟叹起来道:“嗨呀!枝头燕雀成双对,我自孤身把家还……罢了!”他晃晃臂弯里的齐衡,“小公爷,清风楼那儿新来了西域葡萄酒,我同你一道去尝尝?”

齐衡转过来,那带着煞气的神色将蔡鞗吓了一跳,他何尝见过向来仁厚温和的齐小公爷这般凶狠模样?

“白矾楼有我国朝自酿的美酒,自家酒不吃,你吃外国的酒做甚,图长他人志气!”

齐衡冷言冷语,还毫无逻辑可言,直听得蔡鞗如堕雾中,奇怪道:“你同我生什么怪气?”

齐衡睁眼说瞎话,“我有生气吗?”

蔡鞗无语看齐衡,也不真心计较,搂着人便投东走,自顾自提议:“没气那便同我吃两杯去呀!”


那头伯力辞别县主,县主一行自驾车去了。

伯力见蔡鞗搂着齐衡走了,忙追过来喊到:“五哥儿且住!有话与你说呀!”

齐衡闻声,朝伯力飞去一记眼刀,将蔡鞗推离自己,撂下一句“我需走了”,同不为使个眼色,转身便行。

蔡鞗在后头叫喊:“唉元若!别走呀!我突然记起我确哥儿邀咱们今夜上白矾楼吃酒!”

齐衡在前方听见蔡鞗“哎呀”叫一声,似乎转向了赶过来的伯力,冲他埋怨:“你两个最近到底怎的了,我那哥哥的邀请可不好推却。”

齐衡想想确实如此,抬头看看悬在头顶的太阳,转身同蔡鞗喊:“我先去潘楼看些字画,晚些时候上白矾楼寻你们!”

蔡鞗听了松一口气,高兴地叮嘱齐衡:“好!申时啊!”

随侍不为为难地回头看蔡鞗、伯力,朝他两个草草施个礼,自牵马随齐衡去了。

蔡鞗狐疑地看向自己身边定着不动又依依不舍的伯力,奇怪道:“你不随元若去吗?”

伯力张着眼睛怔愣片刻,忽而笑起来,推道:“我这不是有话要同你说嘛……”


话分两头,且说齐衡哪里要去潘楼看甚么字画,只又失魂落魄的在巾车错毂,蹄踵交道的人流里飘荡。

不为牵着马在他后方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,并不晓得自家主子要去向何处。


忽闻有阴阳人手摇铃杵,口中高声念叨:“‘甘罗发早子牙迟,彭祖颜回寿不齐。范丹贫穷石崇富,八字生来各有时!乃时也,运也,命也!知生知死,知因知道’!”

被人潮挤到齐衡身边的不为嗤笑一声,同齐衡道:“端的好笑,不知何处来的算命先生,如此大口气,竟敢要银一两算一命,谁人舍得!”

齐衡闻言,魂魄归来三分,驻足在两只骆驼间朝大路中间张望,确见有一道士打扮的阴阳人,拄着一根过头木拐棒,挑着个纸招儿,上书“讲命谈天,卦金一两”。

齐衡忖度片刻,朝那阴阳人出声喊到:“先生,烦请替晚辈算上一卦!”

不为忙拦住齐衡:“哥儿休要信他,江湖神棍,惯会使讹人钱财的伎俩!”

那阴阳人看向说话处,见那叫住自己的青年人谦恭有礼,风度翩翩,不觉心生欢喜,又听他温言安抚从人:“欸,‘既出大言,必有广学,当值得’。”

阴阳人昂首款步行到齐衡跟前,叉手唱了个喏,夸赞他:“好一个‘规行矩步端详士,目秀眉清年少郎’。”

齐衡腼腆地笑,亦朝阴阳人施一礼,将他引至道旁树下,红着脸低声道:“先生不必道晚辈豪富,只求推算目下姻缘,与迷人指路。”

那阴阳人了然点头,开门见山地伸出手来道:“小官人且把手来与我。”

齐衡颠颠袖子,露出左手交与那阴阳人,那阴阳人便揣摸起齐衡骨相,闭上眼来道:“还请贵庚月日下算。”

齐衡低声答:“晚辈姓齐,单名一个权衡的衡字,年十九,戊辰年丙辰月辛丑日子时生人。”

阴阳人捻着胡子笑,“好时辰。”

齐衡赧然,听得阴阳人又像知晓了什么一般,笑问自己:“小官人心中已有人选?”

齐衡惊异中紧张地咽口唾沫,面上浮起绯霞,心虚道:“我,我也不知……所以才求先生指点……”

阴阳人含笑不语,另一手掐算,口中念念有词。没一会儿,他放下齐衡的手,睁开眼并起二指道:“鲲鸟秋来化作鹏,翱翔得意喜飞腾。直冲万里云霄外,余外诸禽总不能。”

齐衡急问:“此为何意?”

阴阳人苦着脸摇头,“小官人问婚姻,便是不合。”

齐衡倒抽一口气,听得那阴阳人又说:“然此卦乃鲲鹏兴变之象,凡事有变动大吉也。”

“变动大吉?”齐衡歪过头,于心里暗自思量。

“对,此象失物北方,小官人可往北方寻答案。彼时若下决心,便不可犹豫,如畏首畏尾,定要错失良机,空余嗟叹。”

齐衡若有所感的缓缓点头,自怀中掏出一两银子与那阴阳人,作揖拜谢,叫上不为自去了。


一主一仆在街上胡乱走了阵,听得马上的齐衡忽然令道:“走!”

不为抬起头困惑地问:“去哪儿啊?”

齐衡目视前方,朗声答:“还能去哪儿,白矾楼啊!”

不为“哦”一声,好笑道:“我还以为哥儿不去了呢。”

齐衡睨他一眼,夹了夹马肚快走几步,“去,为何不去!”

不为小跑着跟上,在齐衡看不见的角度埋首暗笑……


翌日清晨,齐衡在外头女使们的低声惊叹中醒了过来,一想到伯力正环着自己,一股暖流便涌遍全身,整个人由里至外都暖烘烘的,吃下一盒蜜煎也比不得这般甜蜜。

耳听伯力胸中心跳如雷,轻声问自己:“醒了?”

他说话时胸腔震动,震得齐衡酥酥麻麻,耳尖面颊也变得滚烫,含羞带臊的细细应了声“嗯。他们在说甚呢?”

“似乎说你院儿荷荡里开了朵并蒂莲花。”

“并蒂莲花?”齐衡自伯力怀中冒出头来,视线甫与伯力的相接,又羞得把脸埋回男人颈子里去。

伯力见心上人模样可爱,忍俊不禁,边给他掖好被子边认真道:“我在想,是不是我与你心意相通的缘故。”

齐衡直觉要落下泪来,含泪道:“你说……那并蒂是我和你?”

伯力笑起来,用下颌蹭蹭齐衡发顶。

“我就胡乱猜猜。”

齐衡后怕地抱紧伯力,“我莫不是在做梦么?”

伯力侧脸在齐衡面上落下轻如鸿毛的一吻,“好人,这应是我的说词。”

齐衡想笑来着,却在埋入伯力胸膛时将眼中翻滚的泪擦在了他里衣上。


“伯力……”齐衡闷在伯力怀里,哑着嗓子嗫嚅问:“我那般没有心肝地待你,你怎的都不恼我?”

未曾想伯力却反问他:“怎就是没有心肝了?”

齐衡也答不上来,听得伯力叹一口气道:“你青眼谁,属意谁,那都是你的选择,你的权利,我如何怪得了你?”

齐衡也不知这比喻恰不恰当,只硬着头皮说:“六妹妹,六妹妹每次躲我,拒我的时候,我,我这心便如被铡刀铡了,被锥子扎了。”

伯力笑,“那你不照样待她千般好?”

齐衡吸吸鼻子,“我,我不知当如何不待她好……”

“我也是。”伯力深情地吻齐衡的发,“我这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,我不知怎么对你不好。”

齐衡眼眶鼻头酸涩,刚将伯力抱紧又突然叫将起来:“糟了!这都什么时辰了!”

伯力笑得两眼弯弯的将从床上弹坐起来的人儿拉下来躺好,轻刮他鼻尖,“都什么时辰了才想起来,不为寅时便来寻过你了,可你睡得太沉,想来昨夜吃了酒又几乎没睡,我便打发他替咱们诌个由头告假去了。”

齐衡听罢安心滚回伯力怀中,想起昨夜困扰自己的诸多问题,遂开口问伯力:“县主……昨日赠了一个锦囊与你?”

“啊,是。”伯力翻身下床,不一会儿又摸回来,边将手中香囊塞给齐衡边环住他道:“绣了只漂亮的白天鹅,喜欢吗?”

齐衡蹙起眉,“是赠你的,何故问我喜不喜欢?”

“是赠你的。”伯力驳他。

齐衡不解,展了眉望着伯力。

伯力:“昨夜我同你说含玉妹妹心悦子厚,你可记得?”

齐衡点点头,伯力莞尔一笑,忍不住在怀中人额头又亲了亲,嘻嘻笑起来道:“她给子厚绣了帕子,昨日我已交与子厚了。她又托我将这香囊转交与你,道做个人情,请你帮忙在子厚面前多美言几句。”

齐衡:“她都找到你了,何故不直接找你去同惇哥儿说?”

伯力苦道:“你以为我不用煽风点火?她也赠了一个香囊与我。”

齐衡愣了愣,两人忽的呵呵笑作了一团。


笑得够了,齐衡复问伯力:“你的香囊也绣的白天鹅?”

伯力摇头,“是只雄鹰。”

齐衡听了这话,当即抱紧伯力,急呼:“不想你走!”

伯力并未料到齐衡竟会联想到此事,心中感动又酸楚,敛了面上笑意,抚着怀中人的背允道:“那便不走。”


两人彼此珍惜地抱了会儿,齐衡在伯力怀里又闷闷传来一声“伯力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自己睡真真冷。”

那声音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。

伯力自鼻间哼出声笑,收紧怀抱道:“那伯力往后便抱着你睡,就不觉冷了。”

齐衡赞同地点点头,着他:“往后春天,夏天,秋天,冬天,十年,五十年,都要抱着我睡。”

伯力点头,郑重其事地答一声“好”。


齐衡:“伯力。”

伯力:“嗯?”

齐衡:“想你。”

伯力眼尾漾出几道褶子,亦表白道:“伯力也想你。”

齐衡忖了忖,又唤:“伯力。”

伯力:“嗯。”

齐衡:“你怕吗?”

“不怕。”

见伯力应得斩钉截铁,齐衡笑将起来,“还没说是甚呢,便不怕。”

伯力也跟着齐衡笑,将脸埋在齐衡红了的耳旁道:“你不怕,我便不怕么。”

齐衡朝他胸口推去一拳,并不使力,羞口羞脚地骂他:“痴儿。”

伯力笑意愈浓,一把将那拳头包在掌中,将齐衡拉回怀里,如哄牙儿般轻抚他的脑袋,忆起或心酸或甜蜜的过往,不由得爱怜道:“唉……元若也是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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